文/蛹之生心理諮商所 王鎧倫諮商心理師
常常有個案會在下一次諮商提問:「咦?心理師,上次談完後我回去更糟耶⋯⋯怎麼會這樣?」以下簡單列一點原因以及兩點個案能做的事情。
一、對諮商期程的誤解
這個現象其實滿常出現在諮商的初期或中期的,怎麼說呢?一般民眾大概不見得對諮商的期程有個正確的期待,其實多數的心理諮商並不會在一次、兩次就能解決問題。政府補助或是企業機構提供給員工的諮商次數通常有6次,而複雜點的議題可能會補助高達12次;而有些自費前來的長期個案,願意每週談1次,而一談就是為期1、2年,甚至數年。
部分的實質性問題,確實可能透過短期的諮商討論與協助分析,就讓當事人得到自我執行的方向與執行的信心,但多半讓你苦惱、憂慮的問題牽涉範圍也許相對複雜,若對諮商必須具有速效的期待,會讓「心情怎麼沒變好?!」這個疑問及諮商後的煩悶感更明顯。
關於諮商階段上的任務
對於諮商的時程,理論上可能會畫分成「探索階段、洞察階段、行動階段」而這三個階段都有各自的任務要完成,每階段也都不只用一次諮商就能完成,可見得諮商就得花上好多次(儘管短短的6次也是需要1.5個月)。
前述的理論或許難以理解,我舉個自己在「行為改變技術」這門課程,為自己設計的18週來達成「某個小目標」的情況。當時我認為花18週來改變自己偶爾1天會喝超過1杯手搖飲,應該是一件綽綽有餘的計畫。沒想到光是一開始找出「觸發手搖飲渴望」的各項刺激源:同儕壓力、路過招牌、嘴饞等等就已經花了幾週。後續要開始克制自己暴露於那些刺激源,所剩的週次都再再破功。最終,18週根本不夠自己用來改變這一個看似小小的習慣。
那門課的老師授課多年,大概也看多了,知道能「完成」目標的不多(雖然大多數同學都有或多或少的改變),才告訴我們,這體驗的目的是讓我們日後執業不要對於個案的改變有太躁進的期待,而要保持耐心。
沒錯,果然在執業後,我對於個案的「小改變」有了更緩慢的步調;但也留意到個案們並沒有辦法忍受:跟當時的我一樣,以為設立的目標並不大,怎麼要「拖那麼久?」
其實,會考慮要價不菲的心理諮商(即便獲得全額補助,也是要每週挪出時間前往指定場所),通常都不是什麼小問題,至少時常是「陳年」小問題。養成舊有習慣的日子是那麼長,想當然,打破習慣也會需要時間;就如同戴口罩的習慣也已實施那麼多年,偶爾還是會對其感到厭煩、想要鬆懈。
在那些想不出如何對付舊習慣時、那些堅守新習慣許久卻鬆懈時,諮商後因為問題再度被攤在陽光下而感到苦惱——比起對自己的問題無知時更加不適啊!所以我會在諮商開始時就提醒個案「覺察不總是舒服的」,有時發現一些癥結點時反而比未發現更難熬、惴惴不安。
二、記錄下諮商後的情緒歷程
諮商當下,心理師能看見個案的反應、能一同思辨;但諮商後,要落實特定主題的反思或行動時,心理師就無法即時回饋或澄清個案感受了。不過你可以參考以下方法協助自己,也幫助你與心理師的諮商歷程更有效益。
倘若你在某幾次諮商後更不適,你可以用各種適合你的記錄方式,多數個案可以文字記錄下來(有些個案則偏好或擅長畫面的記錄:繪畫、攝影等,抑或聲音的連結:歌曲等共鳴)。
重點在於,不僅僅是要將那個不適感記錄下來,更需要留意「歷程」。
「歷程」指的是,諮商後是什麼刺激而產生了更劇烈的難受,以及什麼時候那個難受又趨緩了(例如,常見的是開始上班工作等日常的連續瑣碎任務,讓原本想改變的目標被拋諸腦後,卻又感覺到自己無法改變的挫折)。
這資料對於只會出現在諮商室中的心理師而言格外重要,記錄下來,讓心理師更完整瞭解你執行那些改變計劃的過程遭遇了什麼。這會讓每一次遭遇的不適感更有意義,因為能為下次諮商時提供更多的討論素材。
三、勇敢並真誠地與心理師討論
有些時候,許多個案會照顧心理師的效能感或是因為相當服從於專業權威,很害怕如果提出自己的挫敗、不適感,會讓心理師感覺到無能、諮商無效,也擔心自己是不是正在冒犯,甚至攻擊專家。
當你幾次發現,自己並不是那麼好受,且記錄下較清楚的狀態變化後,真的值得勇敢地提出與心理師討論後續的可能性;這比起暗地裡懷疑,或者不敢提出真實難處而最終在諮商路上不再能與心理師合作來得好太多了,也更對得起自己所花費的時間、金錢以及已承受的煎熬。
通常,心理師可以因著你真誠反映的這些素材而更精確地為你量身打造「改變的進度」以及「合適的負荷」——避免焦慮強度爆表而影響生活。(或者依照目前的任務難度將每一階梯變小一些:假設原先預計走50步要到達的高度,可以分割成每一步小一些,但走成100步,最終能更順遂地達成任務。)這些辦法,都能在感受到諮商後的不適時試看看,別再「一個人」暗自懷疑或喪氣,選擇諮商就是要專業陪你度過困難的不是嗎?下次試試看與你的心理師開誠布公地討論上述問題吧!
蛹之生心理諮商所專任諮商心理師。尼采(Nietzsche)說:「只有知道自己為何而活的人,才能承受所有如何生存的問題。」
生活中的苦楚無所不在,惟當我們看清楚為何選擇或「不得已」承受現有的痛苦而未逃脫時,我們才重拾自由的感受,拿回生命的主權。致力於陪同他人探尋意義,並實踐著如何承受主流文化壓力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