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書維實習心理師
小立的老師說他只要訂正一次沒寫對,退回去請他重新訂正,他就會憤怒地把作業摔到老師的桌上,再也不想要多訂正任何一次。
小玉的老師說,只要小玉上課時舉手想要發言,老師沒有點到他,他就會氣得趴在桌上,不想理老師。
阿傑的老師說,只要同學稍微糾正他的行為,他就會氣得大吼大叫,覺得全班的同學都針對他。
我則說,只要在路上看到車子不打方向燈就變換車道、逆向行駛、違規停車,或者是猶豫不決無法決定開的方向,都會讓我瞬間暴怒,覺得這些人根本就是出來害人(路怒症是你?!)
不知道你的生活周遭是否有遇過這樣的人?總是會因為看起來莫名其妙的事情大發雷霆,要他說個原因嘛,他也說不上來。在學校工作的時候,總會有某些孩子情緒張力之大,爆發力之強,續航力之久,似乎隨時都可以聽到他在憤怒地哭阿喊阿叫你媽媽帶你去買玩具啊,讓老師們避之唯恐不及,這樣的孩子來到我面前,其實當下也很難替他處理什麼,只能等到他的情緒發洩完,才能回過頭來探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憤怒的背後
剛開始,聽完事情的來龍去脈後,我總覺得「嗯!沒錯!因為XXX所以我生氣,這一切都好合理呀!」
因為寫作業好煩阿,我不要再寫了!
因為老師不點我,他一定是故意的,我不要再理他了!
明明不干同學的事,他偏偏要來管我的事,害我被罵,氣死我了!他一定是針對我!
這些人整天不遵守交通規則,害得大家發生事故的機率變高,根本就是社會亂源!
乍聽之下,這些狀況都好值得令人生氣,憤怒根本來得太恰到好處了!但實際上真的有那麼簡單嗎?
事實上,人的情緒可以分為表層情緒以及深層情緒,表層情緒可以被理解為所表現出來的情緒,例如上述例子中的憤怒就是表層情緒;而深層情緒則是隱藏在表層情緒之下,情緒中的情緒,以我的路怒症為例(自己先承認),當我對於那些違規的人感到如此憤怒時,其實我的深層情緒是擔心與害怕,因為過去車禍的經驗,讓我對於路上沒有照著規則來的車輛感到很焦慮,我不知道是否它會導致我再度受到傷害。
而對於上述那些例子來說:
表層情緒 | 深層情緒 | |
寫作業好煩!我不要再寫了!(生氣) | 我很想把它完成,但我不知道為什麼我都做不好,我也不敢問其他人,怕大家會笑我。 (焦慮、難過、害怕) | |
老師都不點我,他一定是故意的,我不要理老師了!(生氣) | 我很想讓大家知道我很棒,我知道這題的答案,但是卻沒有機會。(失望、難過) | |
明明沒有同學的事,他憑甚麼來管我?他一定是故意針對我!(生氣) | 他們是不是討厭我?是不是排擠我?我知道我做錯了,但是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兇?(害怕、羞愧) |
從表中可以發現這些情緒並非僅僅是憤怒那麼簡單,在憤怒的背後其實充滿了挫折、不安和無數的自我懷疑。
對這些孩子來說,失望、難過等情緒彷彿是弱者的表現,憤怒反而被視為是強悍的,因而可以更容易也更自在的被展現,這樣的憤怒其實是一道城牆,為了保護內在脆弱的部分不被傷害。
面對孩子憤怒的5步驟
情緒焦點治療(Emotionally Focused Therapy,EFT)認為,當事人的情緒經驗是重要的,情緒是引發行為的關鍵,因此需要教導當事人辯認並調節情緒,才能修正當事人的行為,當我與這些孩子工作時,大概有以下幾個步驟:
- 認識:與孩子互相分享所知道的情緒,增加對情緒的認識,並告訴他每個情緒都是值得被看見、都是重要並且有它的功能的。
- 反映:試著反映孩子在憤怒(或其他情緒)的背後,他有怎麼樣的感受?是否有看見自己的需求?
- 辨認:讓孩子試著練習辨認自己的深層情緒,了解自己真正的需要。
- 表達:讓孩子試著自己表達他的深層情緒及需求(我覺得很難過,因為……)。
- 肯定:肯定孩子的表達,並鼓勵孩子往後能以這樣的方式向他人表達想法。
每個情緒的存在都是必要的,憤怒也是如此,受傷的孩子即使成為了大人,也仍舊需要以憤怒來掩飾自己的脆弱,倘若能夠協助自己或是別人,看見憤怒背後所隱藏的,就能使行為表現更加符合自己的真實需求,並且照看好心中脆弱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