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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胎——感情的變化(本文有雷)

文/陳儒樺諮商心理師

一段是什麼時候開始產生變化的呢?在電影裡,似乎就是某個平凡無奇的早上,聽見/看見某個平凡無奇的生活場景。

然後,感情就忽然變了。

變了的那個人,自己也愣了好幾秒,充滿意外的發現改變已經發生,而沒變的那個,則是備受打擊,無辜也無助。

可是身為以諮商為專業主軸的心理師,我一直都清楚,從來沒有一段感情會突然就變了的,在劇情安排下,疾病痊癒的瞬間,似乎很理所當然被當成情感產生變化的起始點,但以觀點,其實陳靜和陳柏青的感情,是在餐桌上那段是否要接受一份得出門上下班的工作開始。

無論是在剛剛疾病忽然痊癒後,一個急著找各種方法另一個無奈卻也乖乖配合要「把病生回來」,或是為了增加可以出門的機會所列出的各種採購清單,在面臨其中一方對生活的有所改變時,兩個人也都仍然試圖尋求讓雙方都能獲得滿足與安心的可能,即使要達到這個目的自己必須負出相當程度的代價。

「病可以痊癒就一定可以再得!」

還在病中的一方可以理直氣壯的希望痊癒的那方「再」生病,另一方也配合著看醫生、喝符水,就算真的覺得無法繼續配合,也會看見另一半的給予「病痊癒了還是可以一直做清潔工作。」的承諾。

「牛奶沒了,我去買喔!」

渴望出門的慾望,可以直接的呈現,另一方仍然不安的要叨叨絮絮一堆出門的風險跟要注意的細節,可是依舊努力忍耐對方出門回來之後可能帶回一堆病菌的不安,讓另一半有更多享受痊癒的自由感受。

但在討論是否要接受新職務的餐桌上:

「老闆問我要不要到公司上班,你覺得呢?」

「你自己的事你決定就好啦!」

「我想聽看看你的意見嘛!」

「為什麼啊?我們現在這樣的生活不是很好嗎?」

「可是如果去上班,收入增加,我們就可以過比現在更好的生活啦!」

「你已經決定了還問我幹嘛?」

(電影放映期間錄音錄影是違法的,所以上述對話全憑記憶,細節上一定有錯漏的部分,但概念上應該落差不大。)

雖然看似還在為保護這段關係努力著,但是走向卻已經改變。徵求意見的一方其實心裡早知道會被反對,但仍想得到另一半的支持,努力想著「自己想要的好」,試圖說服伴侶同意自己的觀點;而看似同意伴侶到公司上班這樣的提議,與其說是體貼對方的需求,更多的是想要維持好關係,不把兩人之間的問題和衝突搬上檯面。

是的,無論是想得到另一半的支持,或者是避免把衝突搬上檯面,毫無疑問,這對情侶在這個時候仍然是對彼此有期待,也都是想要維持這段感情的,但是在這段劇情中,如果用伴侶諮商的角度來檢驗,這對情侶在這裡已經不再真實呈現自己,也無力兩人之間的衝突,然後雙方都用很迂迴的方式,拒絕面對關係已經面臨極大挑戰的事實,而隨著時間不斷過去,兩個人越來越難在對方面前呈現真實的自己,一直沒有被面對的問題,也就不斷持續擴大,直到大到兩個人其中一個,然而這個時候再把問題搬上檯面,能夠做的再也不是解決問題,而是責任清算。

這也是為何多數心理師都會鼓勵伴侶們覺得關係有不對勁就要儘快尋求協助,因為「再也無法忍受才被搬上檯面」的問題,就算有心理師協助,能夠彌補的程度也會相當有限了。

在疾病突然消失之前的那晚,陳靜問陳柏青:「可以一直這樣下去嗎?」陳柏青很篤定的回答:「一切都不會變的!」

我想這是所有在穩定情感關係中的人極度渴望的夢想,然而哪怕我們再不願意,生活也會有各種挑戰要人們不斷調整自己去回應,要感情持續穩定,不是只有許下「不變」的承諾,而是要不斷直面生活的「變」,然後攜手一起克服。

「我想去上班,但我也知道這樣你會很不安,所以我很為難,不知道該怎麼辦?」

「你知道你想去上班,我也很希望你,可是我也真的很害怕,不知道該怎麼辦?」

如果當時的對話,雙方任何一個讓真實的自己可以出現,結果一定不一樣。